月余,到达塞北,大小一百二十战,兄弟死伤无数,匈奴更是败亡而归。
直到连古城。
大漠黄沙,十月天,竟然飞起鹅毛大雪。
捷报连传,天子喜,要他班师回朝。
他抗旨不遵,不为自己,要为这塞外十万天朝子民,只有今朝驱除鞑虏,这十万子民方可以永世安宁,不再受匈奴捋掠劫杀之苦。
天子怒。
如今天下眼看太平,已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时。他已经功成名就,可以划归凌烟阁供养,而当权的该是那些打入天牢的奸邪小人。
奸人献上一计,以劳师为名,赏赐好酒十万桶,酒内放丹顶红,即使他不死,但是十万大军毙命,他无得力助手,再埋伏刀斧手,擒拿下他,也是轻而易举,再以抗旨不遵之名将他绞杀在连古城。
塞外大漠,虚名一场。从此后,天下安宁。
天子大喜,以为是好计。
又有奸人献计,说他在江南有一红颜知己,最是信任,如能让她犒赏三军,他更是确信不疑。妙计一定能成。
天子喜,下诏书封他为一品诰命夫人,携天子令,去边疆犒劳三军。
她喜,能在来年桃花开始前重逢。
他的大军驻扎在连古城,城有百里。
只是这塞北,不同与江南。大漠飞沙,天地间一片灰蒙。北风起,风沙卷,如万马奔腾,如钱塘旧潮。
她星月兼程,带数百人,押解御酒来到边疆。
却被匈奴知悉,派叁仟骑绕开连古城大营,前来偷袭。
月黑风高,又是大雪漫天。
她不熟悉北风气候,也不知道北方环境。更不懂兵马防御,骤然被如狼似虎的匈奴兵包围、攻击。
无数人倒下,只剩下她。
红妆素裹,俏立于白雪之上,周边,鲜血染红了茫茫白雪,周边,匈奴兵虎视眈眈,看这天地间最美的女子。
危机之中,他巡营归来,风雪中闻到血腥味,来不及回连古城调动兵马,只带亲兵三十人驱马前来。
万千人中,他看到她。红妆素裹,长发在空中飘。虽被三千匈奴包围,但是面对冷然杀气,却是面不改色,一脸淡然。
她看到他,跃马前来,手持霸王枪,身穿紫金甲。万千人中,挥枪厮杀,斩将刈旗,竟然是如马踏平川,如入无人之敌。她终于明白,整个天朝,为什么大厦将倾时,只有他敢带领大军,以一人之力抗击匈奴。
怎奈匈奴人数众多,又自古凶残。
他的三十亲兵已被匈奴一阵冲杀,全部丧身疆场。
匈奴叁仟虎狼,在他几轮冲杀后,也是留下三百。
三百人将她死死包围,要拿她作为要挟。其中两人一手将她掳掠,一手持刀,只要他前进一步,刀就落下。
他沉默不语,眼中似火。
后退。
匈奴紧张兮兮,看着他退到安全距离,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都说中原人柔弱,但是他却是天生战神,就如霸王在世。
他将长枪挂在了事环上,弯弓搭箭。突然转身,朝掳掠她的匈奴兵射去,匈奴兵来不及躲闪,已经射死两人。
匈奴一阵大乱,他驱马挥杀,不顾自身伤口,将三百匈奴兵斩于马下。
救了她,也是救了自己。
没有她,心安何处?
让手下将十万御酒带回连古城大营。
让戍边将士开怀畅饮,没想到酒入口之后,将士成片倒地,嘴流黑血,毒杀而死。
幸亏,她端给他一杯茶,今年江南,她亲手采的雨前茶。
大雪飞纷,天地变色。
竟有这样的天子,亲手毒杀浴血疆场的将士,大好河山,被他亲手葬送。
随着风雪,匈奴组织最后一次攻击。
全部匈奴倾巢而出,竟是有人将这信息投送给匈奴。
他持枪上马,一手挽起她,用丝绦将他与自己捆绑。要与她一起杀敌,杀出重围,对于他来说,一杆霸王枪,重一百二十余斤,所到之处,匈奴血肉飞溅。
他手下兵士不足万人,十万大军已被天子亲手毒杀十之八九。
一万人对付匈奴十万人。
匈奴本就是虎狼之师,此刻,士气大落,壹万天朝军士,竟在匈奴第一轮冲杀里又死了十之八九。
他怒,但是人祸天灾,接踵而来。
黑风暴,无缘无故从大漠深处吹来,顿时天昏地暗,风呼啸,马哀鸣。
匈奴借着风暴,更凶猛的袭击。
所有的袭击重点都是指明天朝主帅,一代战神。只要他倒下,拿下整个天朝指日可待。
阵阵厮杀,天地变色。
没有人知道结果。
塞外江南
十年后,那场战事渐渐被人遗忘。
天下太平,谁也没有灭了谁,有时候委曲求全,未尝不可。
只是大漠日渐沙化,风沙尘暴日渐频繁。
却是在连古城南二十里处,出现一片绿洲。
先是一寸,然后一尺,慢慢千丈。有一帮人日日辛苦,种下无数扁桃、沙冬青、肉苁蓉、草麻黄、斑子麻黄、沙拐枣、朝天委陵菜、甘草、沙芦草、短芒披碱草,就在荒漠中形成一道绿洲。
绿洲有水,水有千亩。碧波荡漾,鱼虾成群。
没有人知道这一帮人是谁,只是因为他们。沙漠被控制,大漠慢慢变成绿洲。
而是绿水之滨,却是不知道哪一年,又搭起一座客栈,取名红尘。
红尘客栈中,她倚栏而立,衣袂飘飘,看向南方,那里正是一季的烟雨。
他临窗而坐,面前,一壶酒,一盆嫩姜牙。
姜牙薄如纸、白如雪。
还有一壶茶,茶叶在沸水里翻滚,沉浮。
这里,竟已是塞外江南。
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