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腹语术》

作者:东方玉洁    授权级别:A       2014-12-30   阅读:

  
  “没有。”当时除了自言自语,确实他没有留下其他记忆,连她的样子都快模糊了。(已经沉醉在自我的世界里,任何多余的人都是令他烦躁的。)
  “我倒是知道她的情况,家里的兄弟姐妹在几年前都成家了,只剩下她和父母住在一起。”
  “她为什么不嫁人呢?”
  “不知道。也许是眼光高的缘故。”
  “我更倾向于命运的安排。”
  老张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一摇头一点头用得好,生活就是这样,不想承认又不能不承认)
  “我从来不信命运的,因为我的命也不好,没人理睬。”老张说。
  一开始他以为老张说的不过是一种气话,尽管他当时无意识地也点点头。半夜醒来,他仿佛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不知不觉间就被推到了社会的边缘。(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边缘化了)每次他不出门的时间长达数月,总是没有人寻找他。手机里有好多号码,同学聚会时留的,但后来一次都没有响过。他站在街边看行人,但行人却从来也不看他一眼。(孤独是自己封闭起来,老张的几次提醒也没敲开他的“星际之门”)
  卧室门半开着,通往黑暗的客厅。有一天,外面下着很大的雨,他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听了一夜的雨。有一阵,他感到身体有些冷,就走进客厅,发现房门也开着,楼过道的灯光流进来一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忘了关门的,既没有头昏,睡前也没有听到任何一点动静。他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楼道。后来,他又忘记了这件事。一次偶尔的遗忘实际上关系不大,或者没有关系。关键是当时怎么就会忘记得干干净净,若无其事。他不愿追想下去,孤独的人容易患紧张型精神分裂症。(原来的怕忘事,这回是真的忘了,说明他的症状变得更加严重了。)外面还下着雨,他把房门关了,坐到桌子边,雨没有飘进来,桌面干燥,他把手掌平摊在上面,感觉到一种木质的温暖,心镇定下来。他特别注意了一下街道对面的楼,楼上楼下的窗户都是黑的,人们都睡眠了。睡眠让人得到梦境,失眠让人获得自由。看了一会儿,他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回到卧室。在床上躺了不久,他还是毫无睡意,翻来翻去。又过了一会儿以后,听见外面的雨渐渐小了,他拎着一把伞,慢慢地向楼下走去。街道上只有他和他的影子,树荫滴答滴答地滴着水。他扬着头走在树荫下,很像一个非常傲慢的人。
  “到底想好了没有?”老张说。
  “还没有。”他说。(事没确定)
  “定吧,再见一面。”老张说。
  于是,他开始给老张倒茶。老张又说:
  “再见面,话要多说几句。先把见面的日子定了?”
  “我想想吧。”他说。“你一边喝茶一边抽烟,别管我。”(连见面都不愿)
  那午后,远远地看见她坐在人工湖畔的一块石头上,于是,他朝她走过去。她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他问她对这里的印象如何,觉得怎么样,她说挺好的。不久,她又建议他,客厅里还是应该添些家具,这样人住着也不会清冷了。他看着她,女人到底是女人,她使他想起了前妻。多年前,每过一段时间,他耳中就充满形形色色购物要求和理由,然后大件的东西就进门了,他被挤在一旁,仿佛不存在一般。(女人注重生活,而他在追求精神,裂痕就这样形成了)现在,新认识了一个女人,就想到了客厅和家具,这使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关怀和莫名焦躁。(既渴望温暖,又有离婚的阴影)现在看起来,女人都有营造享乐环境的天赋,她们把很大的精力放在购买和布置上,原本空荡荡一个家,经她们的手,就变得像一座宫殿一样。早在过来之前,他本打算有话要老张转告,现在看到她这样。他感到很难说出口。(拒绝又不舍)于是,他的目光落到了她手里的折扇上面。他问她上面有字画么?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
  “就一把老扇子,我手里带习惯了。”(有内情)
  他问她家在哪里,她告诉了他。接着又问起她家中的情况,兄妹,孩子,父母,房子和有没有院子。有院子的人家是一种福分,对吧?现在到处都在征地盖楼,楼和楼对峙着,呼吸都不舒畅。
  他拿过她手中的折扇打开,扇面上一束兰,背面是一阕词。递回她的时候,他突然问道:
  “你是怎么认识老张的,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他完全忘记了这扇子与自己有关系)
  他看见她的脸色变了。虽然手里还在摇着折扇,但已不像刚才那么从容和有条不紊了。她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把目光落在扇面上。她的鼻尖冒汗。她停下来,掏出一块手绢将汗水抹去。
  过了一会儿,她对他说,她想回去,最近很忙。(对他彻底死心了)一开始他没有听懂,只以为她要回图书馆去工作,后来才明白是要回自己的家里去。他说,能不能先找家饭馆吃了饭再回去?再说,他也没有问什么,只是随便问了问老张和她的关系。而她却说,家里有两个老人要照顾,吃饭时间不能没有人。说着,她站起身来。
  她执意要走,看来是留不住了。于是,他陪着她绕过半个人工湖才走到大街上,打了车。替她预付了车费,她既没说不要,也没有表示感谢。忽然想起那个问题她还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你和老张怎么认识的。她朝他笑了一下,说:
  “他是我哥,以前你来过我家,可你把我忘了。”
  他一声叹息,目送着出租车驰进车流,渐渐远去,先是变成一个橙色的小点,最后完全看不见了。
  “如果有机会,”他对自己说,我应该说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真的分裂了)
  “他们兄妹都是好人,我怎么就会把她给忘了呢,先问问老张就好了。”
  (本来是一段美好的姻缘,就这样终结了。在他的小圈子里最好的朋友,也许从此冷漠了,他的世界,就这样孤独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生活的支点。)
  最后的夕阳斜斜挂下来,街面上处弥漫着烟尘。他钻进街边的一个小铺面,点了一客套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隔一段日子,不吃点地沟油做的饭菜,胃都不舒服了。“没听见我叫你吗?”一个客人吼道。
  “我就怕你,”伙计说,“你来了,我耳朵就聋了。”
  小吃店都是这样,来的人也都是邻居街坊,说起话来大声大气,又不乏亲昵。喊话人的手里马上被塞进一瓶啤酒。转眼之间,伙计将他面前的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特意用抹布抹干净了,然后很麻利地从后间端出一碟、一盘、一汤来。客人说:
  “别太得意了,小心我告诉你们老板,说你偷懒成性。”
  6
  那次见面以后,他的睡眠平静起来。直到有一天,老张走进来。他阴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失望)一进来就不停地咳嗽,咳嗽耽误了他说话。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你知道见面的情况了吧?”
  “怎么不知道?知道了。”
  老张在桌边坐下来,点上一支烟,然后示意他去泡茶,表示有很多还要说。他去烧水,觉得老张的沮丧是冲他来的。
  “你怎么是个这样的人?”老张说。
  “我就是爱忘事。”他说。
  “谢谢你还记得我。”老张说。“我真的是认为你们可以走到一起。”
  他给老张倒茶,茶杯递过去,老张没接。
  “她回去说什么了?没事吧?”他对老张说。
  “刚回去没事,也没说什么,接着就病了。”(伤心失恋,对一个姑娘的打击太重。他的“执着”,一直不断的伤害的身边的人。)
  老张的话使他变得坐立不安起来。两人呆坐了一会儿。不久以后,他跟着老张出了门,他们沿着街道往前走,走到一个小超市前,他走进去,买了些营养品和水果出来,老张站在玻璃门外奇怪的看着他。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老张用手推开了他递过去的东西。老张古怪地一笑,做出转身要走的样子,“就像毛毛虫那样带着别离的微笑化作蝴蝶”,事后,他是这样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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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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