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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又黄了

作者:秋水寒    授权级别:A    绝品文章    2017-02-27   阅读:

  
  顺娃听得似有所懂,不住地点头:“叔,一切全凭你做主。”
  “咱这么做,咱先把问亲的事情搁下,这不马上到收麦的时候了嘛,你家的那两亩地,你一个人撑不过两天就割完了。你先给映红家帮上几天忙,也让她家吃点甜头,等淑琴尝到点甜头了,我再在一旁煽风点火几句,事情嘛,顺顺当当就成啰。”二辉说完,得意洋洋,深为自己的深谋远虑而骄傲,龇着嘴,额头上现出一道道皱纹,清晰明了。
  “可是,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怕别人说闲话哩。”顺娃有所担心。
  二辉嗔道:“乡里乡亲的,有啥名不正言不顺的?别人的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说闲话,由他们说去,难道你还能堵上不成?”二辉又露出一副笑脸,“尕娃子,想娶媳妇就不要怕这怕那,听叔的,叔走的路比你吃的盐多,错不了!”
  收割的日子来了。麦子终于熟了。平川,山腰,河滩,金灿灿的麦地里,勤劳的庄稼人头戴草帽,手握镰刀,男人穿着背心,女人大多身着“的确凉”,花花绿绿,款式不一,都紧张忙碌地割着仅有半身长的麦子——满载了农人们的汗水、希望、收获、辛勤、未来的麦子。炎炎的烈日下,听不到半丝风声,只有镰刀咔嚓咔嚓和男人们低沉、女人们尖锐的合奏声,宛如一场大型交响乐曲。有时竟会从山头飘来几句婉转明亮的“花儿”,那边刚唱完,这头又续上,霎时,整个世界一下子显得热闹起来,地头里的蚱蜢也不甘落伍,拼命叫唤,四下里顿时汇成了歌的海洋。
  淑琴一声不吭,蹲着身子,一把镰刀在密密麻麻扎扎实实的麦秆间来回走动。映红跟在淑琴身旁,手里也提着一把娇小的镰刀,学着淑琴的样子,用左手稳稳满抓住一把麦秆,然后把右手中的镰刀伸过去,感觉稳妥了,方才全力往怀里一拉。这方金黄的麦子地,是那么的孤单落寞,没有欢笑和歌唱。象被世界遗弃了一样,形影相吊,唯见母女俩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身影缓缓蠕动着,孤苦伶仃。
  “阿妈,我渴了。”映红额头渗出许多的汗液,粉白的脖颈间也汗涔涔的,樱红的双唇快要干枯了。
  淑琴轻叹了口气,说:“把水壶提过来,休息会儿。”
  映红小跑着去地头提过水壶,折回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家地的另一头有人在割麦子。映红向淑琴说明了情况。淑琴支起酸痛的腰身,顺着映红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人在自家地里割麦子,是顺娃,淑琴望了许久,肯定地说。
  “顺娃是谁?”映红问。
  淑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含含糊糊的敷衍了过去。唉,都是苦命的人啊!淑琴心里想着,看看映红,再看看顺娃,想想自己,还有海福。淑琴倒了一杯凉水给映红喝下,自个儿也喝了杯,抿了嘴,然后把水壶递给映红,教给顺娃送去。
  顺娃是奉了二辉的“旨意”来的。但他有所害羞,没敢直接到淑琴这块儿来,而是偷偷摸摸地溜到地的另一头,本想打个“游击”就撤,谁知被映红给发现了。
  顺娃光着膀子,奋力挥动镰刀,每割下一捆,就要用唾沫搓把手心。
  “喝口水吧,我阿妈让我给你送来的。”映红把水壶朝顺娃递去。
  因为干的起劲,加之映红身材矮小,穿插在麦地里,顺娃没有发觉映红,直到映红主动说话。顺娃蹴着,抬头视了几眼映红,为了看得更加清楚,他索性摘掉了草帽。他看清楚了,啊,原来这就是自己将要讨的媳妇,还是个美人胚子。顺娃不由咽了口唾沫。
  映红被顺娃这一副饥馋的模样弄得不知所以,半天,终于大胆喝道:“喂,喝水不喝?”
  噢,噢,顺娃木头木脑,接过水壶,两眼盯着映红,猛把水壶嘴塞进嘴里,仰起头,咕咚咕咚,一口气一壶水被喝个精干。嗝,一个响嗝,顺娃摸了摸肚子。或许蹲久了,顺娃腿部有些发麻,当顺娃想站起来活动下时(也可能因为映红在的缘故),脚下竟一个趔趄,身子往后一倾,嗵,倒在地上。倒地的同时,他的一只脚不小心踩住了裤角,而另一条腿又过分上扬,嗞,裤子被扯开了裆。一道大窟窿。
  “哇,你、你、你!”映红满脸通红,转身跑开。
  顺娃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没穿裤衩,隐秘的部位完整无遗的暴露出来。唉,可怜的人啊,有时候,人活了一辈子,竟连起码的遮羞都很难维持。这就是庄稼人啊,若是碰到天灾人祸,能安稳睡到天明就算是万幸了!
  顺娃乜呆呆坐在地上,脸是红一阵白一阵,羞愧,窘迫。顺娃不敢再逗留在此处了,他探着脑袋朝地那头张望了几眼,感觉“安全”了,便立马拾起镰刀顺着一条小路逃了。
  当映红把刚才的“所见”说给淑琴时,淑琴也不自觉脸红了。死女子,不要脸。淑琴嗔骂着。就在母女二人嘻哈闹着的时候,会平捧着一大块儿西瓜跑了过来。
  “映红,给,专门给你的。”
  血一样红的瓜瓤,有蜜一样甜的汁液。映红接过会平手中的西瓜,小心谨慎地捧着,生怕会从手中飞走。阿妈,你先吃。映红把西瓜捧到淑琴嘴边。淑琴的心头咯噔一下,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潮涌而来。淑琴轻咬了口,示意已好。映红端捧着瓜,自己也是轻轻咬了一口,又送到淑琴嘴边。淑琴伸手抚摸着映红的头发,娃,你吃,阿妈吃好了。
  会平提过一件麦捆,放在映红旁,教映红坐下慢慢吃。会平也挨着映红坐在麦捆上。
  “你也吃一口。”映红自己先咬一口,又移到会平嘴边。
  “嗯。”
  一块儿西瓜,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是那么津津有味。香,甜,在三个人、两代人的心里。
  麦收完后,忙碌了十多天的农人可以稍微歇息几天了。接下来的活就是将地里码的麦垛子用三轮车拉或人力背到麦场,要么堆成个大垛子,要么直接碾粒。其实这里挺有讲究的。从地里拉回来再堆大垛子,和直接拉回来碾相比,看似多了一程序,实则包含庄稼人“炫富”的心理因素。零散在地头的麦垛无法彰显出实力,只有聚在一起,然后码砌成一大垛,矗立在麦场上,不论是村里人,还是过往的人,相互一较,谁家的实力雄厚,一目了然。就此,可对日后儿女们的婚事有着绝大的影响力。“背垛子”和“碾场”也是,都是大家相互帮忙,主家管饭即可。这一顿饭的好坏也能很形象地体现出一家人经济实力来。有实力的,煮上几大块腊肉,烩上一大锅白菜粉条,蒸几笼白面花卷,开吃的时候,碗里放五六片一指厚、一指长肥的流油的腊肉,舀满烩菜,拤三五个花卷,许多人围蹴一堆,说着,笑着,闹着,吃着,甚是欢快。
  映红家自然而然选择的是“背垛”“碾场”一搭。收麦那些天,顺娃确实帮了大忙。淑琴是看在眼里的。在这期间,二辉也时不时来淑琴家“探听”风声,顺带说点别的话。淑琴明白二辉的来意,她不敢自作主张,须与永贵相商。“背垛”那天,永贵来了。二辉,顺娃都在。顺娃帮忙收麦的事永贵也听说了,他表示比较满意,说还需再观察观察。二辉则撇开了永贵,不断在淑琴耳边“说三道四”,再加上“背垛”那天顺娃更加卖力,一来二去,耳根子软的淑琴,竟然“答应”了这门亲事。由永贵和二辉拿了主意,待农忙完后,详细计划。
  正式的“问亲”的日子订在了八月十五。顺娃在“碾场”完后就粜了几袋麦子,扯了几尺布,在王裁缝那量身定做了一套西装。同时又置了一条烟,一斤茶,两瓶酒,两包冰糖,外加两包点心,这些都是提亲去的礼,当然也没落下二辉的那一份。
  平日里不打扮的淑琴也打扮起来了。映红被淑琴打扮得漂漂亮亮。顺娃进来的时候,正好和映红碰了个照面,映红一下子回想起之前那档事,脸刷的红了,赶忙低头躲了出去。顺娃早就忘了那些个事,只当是映红早已知晓他的来意,女孩儿害羞了,说明心里有他。顺娃心里不免美滋滋的。
  炕上围坐了许多人。永贵坐在炕正中,二辉陪在左侧,顺娃把屁股挎在炕沿上,两脚悬空。同在的还有村里的一些人,淑琴忙着端茶递水。海福犯病中,见不得热闹,被淑琴“安排”在厢房。
  审核编辑:白玉兰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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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现代诗主编   赵小波:
墨舞红尘中文网2017年馆藏作品年选2月份下半月入选作品。


往期编辑   白玉兰:
这是一篇农村题材的小说。小说以农村女娃映红的婚恋为主线,描写了农村普通百姓生活的艰辛。小说时代感很强,人物性格刻画深刻。读者跟随着作者的笔墨,体会着小说里不同人物不同的命运经历。映红情感的波折;顺娃为了婚姻那无尽头的付出;会平随着环境和学识的变化而发生的转变。这些细致的描写,足够看出作者深厚的文字功底和生活阅历!大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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