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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又黄了

作者:秋水寒    授权级别:A    绝品文章    2017-02-27   阅读: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很乖爽,如同课堂里的学生,都在专心致志聆听永贵的“讲座”。
  “该说的,我都说了,不管咋样,规程是不能变的。结婚嘛,彩礼,新房,喜酒一样都不能少,置办的家具也不能少。这些不是我为我争,而是为咱们的规程争。”永贵端起杯子,润了下嗓子,“二辉,你是媒人,你说说看。”
  二辉搔了把头,弹了弹落在身上的头屑,吸了口气,说:“这些嘛,对着哩。照我看,顺娃把自家的房子翻修一下,不要多,五间瓦房,前门面包砖,彩礼嘛,你说的一万块,说实话,有点多,咱图个吉利,八千,好不好?”
  永贵沉默不语。
  “哎哟,我的好哥哥,你就成哈唉!”二辉把一只粗糙的手搭在永贵手背上。同坐的一位老汉也发表意见,我看,八千是个好数字。
  永贵缓缓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我的好哥哥!”二辉脸上露出欣喜,把目光斜视给了顺娃。顺娃已快麻木了。听了永贵的长篇大论后,他几乎对婚姻已感到绝望。天呐,一串串的数字,一笔笔的账目,压得他的心都快要碎了。
  映红的心和家里发生的一切之间似乎根本不存在联系。她依然照往常一样去找会平耍。
  “映红,我听我阿妈说,今个儿给你说亲着哩。”会平问道。
  “瞎说,我才不要他们给我说亲哩。”映红说。
  “那你要啥?”
  “我要和你一块儿。”
  ……
  映红的亲事终于说定了。一切都按“规程”走,具体“操办”的时间定在五年后,待映红满十五。
  哎呀,实在是不容易,今天我算是上演了一出“单刀赴会”“舌战群儒”。出来的时候,二辉搂着顺娃的肩膀,洋洋得意。
  顺娃心里已盘算的是如何挣够五年后结婚用的钱。二辉见顺娃不搭话,心里有所明白,他搬过顺娃的身子,语重心长的说,咱山里人,靠山吃山,你每天进山去背它几根椽椽,五年下来,不愁你没钱,听我的啊。
  “那我阿妈咋办呀?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在家。”
  “哎呀,你阿妈,虽说年纪大了,一时半会死不了,放心去就是。”
  第二天一大早,顺娃就做好了一天的饭菜,自己胡乱刨了几口,并嘱咐母亲饿了就在锅里热一下,然后背了几块干粮,提了把斧子,挎条粗麻绳,就进山了。
  到底是压力造就了动力,还是心中的“梦”支撑着动力?我想二者皆有吧。最普通不过的结婚生子,竟是如此的艰难,需用五年的汗水方能养成,可这才是开始。仅仅只是。
  三
  五年。顺娃比之前更加壮实了,黝黑了,也老成了。五年来,顺娃没日没夜的劳动,除了侍弄自家的那两亩地,还得帮衬映红家的那十亩。地里活完了,进山背椽椽,这可系今生的终身大事。功夫确实不负有心人,顺娃靠背椽椽,已将自家的房子翻修整齐了,五间包砖瓦房,还添置了几件崭新的家具。如今顺娃走到人群中,羡慕与赞叹声是不绝于耳,谁也不敢再小瞧他。
  收获的季节过去了,换来了严冬,进入冬月后,天是越来越冷,初三那天,西北风卷着鹅毛大雪猖狂了整整一夜。天明,整个世界都被雪厚厚遮盖住了,白茫茫的一片,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色彩。
  顺娃进不了山了。他窝在热火火的炕上思索了好一阵,决定去找二辉。简单洗漱后,来到了二辉家。二辉是被顺娃的敲门声给吵醒的。二辉还光着身子,懒在被窝里呢。顺娃来后,二辉这才穿衣起床,给炉子生火,烧水,满屋的浓烟,呛得两人眼泪直流。二辉又掀起门帘,敞开门,呼呼的西北风使命往里灌,把顺娃冻得直打哆嗦。过了好一阵子,屋里终于“安顿”好了,二辉给顺娃倒上茶,漫天闲扯一些日常生活,绝口不说有关亲事的事。
  “叔,你就拿个主意吧!”顺娃哀求着。
  “啊?啥?”二辉假装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今个儿去背椽椽?不成不成!”二辉连摇手。
  顺娃把自己的亲事又叙说一遍。啊,哎呀呀,时间过的这么快,一晃五年就过去了啊。二辉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真是想不到啊。其实二辉是怨顺娃在这五年里没有好好巴结他这个媒人,他心里可是一清二楚,一点也不糊涂。二辉仍旧扯东拉西,顺娃有所懂了,二话没说,转身跑回家,从柜子里拿出两瓶酒一条烟,折回二辉家。
  嗳,嗳,顺娃,你这又是做啥呢嘛?二辉一阵假意的谦让,心里乐呵呵地收下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二辉既然收了礼,不敢不尽全力,吃过午饭后就屁颠屁颠的去了映红家。
  映红已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尤为可爱的是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和葱段样的手。二辉进门的时候,映红正为自己的婚事和淑琴闹别扭呢。这几年来,渐渐长大的映红,她对所发生的事逐渐有所明白。她讨厌顺娃,讨厌他那副邋里邋遢的样子,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自己被家人私自安排要和一个年长十岁的人结亲。这些全是淑琴的错,映红把不满和情绪全都撒在淑琴身上。
  二辉进去后,一看形势不对头,只说自己是过来遛弯的,连坐会儿都不肯,立马转身就走。
  “死女子,你可知道这几年咱们是怎么过的吗?”淑琴抽泣着说,“没有顺娃,我早累死在地里了。”映红啜泣着:“反正我不管,要嫁你们嫁去,我不嫁。不嫁!不嫁!”
  母女两人僵持了好久,直到永贵进门来。永贵是专程来和淑琴商议映红的婚事的。映红打小就惧怕永贵,现在也不例外。永贵黑着脸,劈头盖脸训斥了映红一顿。屋子里沉默了。谁都没说话。这时,海福从厢房探头探脑走进来,嘴里哆嗦着,嘟嘟囔囔,你们把女子逼死最好!
  晚上的时候,天又刮起了狂风,不一会儿,大雪也跟着飞扬起来。瑞雪兆丰年,这是老人们嘴边常挂的一句话。但映红可不这么想,吃过晚饭后,她老早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和衣直接躺在炕上。她的思绪很混乱,一会儿是母亲风霜的脸庞,一会儿又是舅舅的严厉呵斥,出现次数最多的则是会平。她很想念会平。记得在去年,也是这样风急雪狂的夜晚,她和会平躲在村后的窑洞里,烤着火,默默相视。那一夜,会平吻了她,毕生难忘!
  会平去了外地上学,相隔几十里,一别就是数月。映红清楚记得,应该还有十天,会平就放假了。这是她千方百计偷偷打听来的。
  会平放假回来的那晚,映红约了他。
  “会平,你说我该咋办呀?”映红不安的用脚踢着地上的积雪,“你带我私奔好不好?我们跑得远远的。”映红的声音在打颤,微弱得几乎听不出来,但她分明说了这句话。
  私奔?会平被唬得僵住了。一阵风疾过,从地上吹起阵阵雪粒,无情地打在会平的脸上。会平惊怔了下。
  映红快要哭出声来,会平,你帮帮我,我该怎么办?自上次映红和淑琴闹过别扭后,永贵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他给映红下了最后通牒,其实也是永贵一手遮天。永贵放出了狠话,不管映红同不同意这门婚事,年底就操办,就算是绑也要把映红绑到顺娃的屋里去。
  会平怜惜映红。可他现正是努力学习的阶段,他发过誓,将来一定要考取大学,他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而放弃自己的理想。但他也不愿看到映红伤心,更不愿伤害到映红。会平思索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办法,他认为这是两全其美,天下无双的好法子。
  映红听完会平的所说的法子后,将信将疑,若有所思,可最终还是选择了会平教给她的方法。
  映红当着淑琴和永贵的面说出了自己嫁给顺娃的条件——“三金”。所谓的“三金”就是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永贵听后气的破口大骂,淑琴不断抽泣着,她隐隐觉得女儿确实长大了。其实关于这“三金”无非就是会平想让映红以此来为难顺娃,想让顺娃知难而退。
  映红这次很勇敢,也很平静,不哭,不闹。她用了一种令人感到可怕的平静说,人常说水涨船高,这几年哪家的女儿出嫁不是穿金戴银?永贵这下确确实实被问住了。他沉默了好久,半晌不语,只顾一个劲地抽烟,一根接一根,最后掐灭了烟,披上棉袄出门去了。永贵找到了二辉,互相交底后,都认为得让顺娃知晓。顺娃听过后,脸色甚是难堪。他坚持了五年,汗流了五年,眼看着即将要熬出来了,谁曾料到又有这么一出?顺娃点了一支烟,猛吸了几口,把烟扔得远远的,说我要见映红,当着她面说!
  审核编辑:白玉兰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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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现代诗主编   赵小波:
墨舞红尘中文网2017年馆藏作品年选2月份下半月入选作品。


往期编辑   白玉兰:
这是一篇农村题材的小说。小说以农村女娃映红的婚恋为主线,描写了农村普通百姓生活的艰辛。小说时代感很强,人物性格刻画深刻。读者跟随着作者的笔墨,体会着小说里不同人物不同的命运经历。映红情感的波折;顺娃为了婚姻那无尽头的付出;会平随着环境和学识的变化而发生的转变。这些细致的描写,足够看出作者深厚的文字功底和生活阅历!大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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