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就要拼着命打,你不致别人死地,别人就要致你与死地。她平静地说。
把我噎的无言,她原来是拼了命来对付我啊。我们比任何仇人还仇恨。
那年头,经济非常拮据,吃肉吃水果都非常稀罕。
吃肉的时候,胡姨便把精肉挑到落英妹妹碗里,父亲为我挑,为妹妹挑。父亲为她挑,胡姨却从来没有为我挑过,那一瞬间,我感觉到父亲筷子的软弱和无力。
他们爱她,不爱我,我怎么做都是个错。我想着,泪在胸腔里翻腾,酸痛无比。也许我天生不会讨人爱吧?我忘记了要用那个藏式炉灶报复的计划。
我和妹妹争爱的战争一刻也没有停,隔膜仇恨越来越深。
我再也没有心思去考虑破坏父亲的爱情,想不到,父亲的第二次婚姻在我们两个小孩的不断斗争中,渐渐死去。
这是我没有料到的。
在我不到13岁那年,父亲和胡姨分开了。他离婚的要求便是不要孩子。
父亲在50岁那年成了孤寡老人。
那一天,母亲向父亲扔出了饭碗,饭碗在他下巴处碰碎,碎片把父亲从右嘴角到下巴处划了一个弧形的口子,血喷泉一样喷出。
父亲最终还是没有要我,他们离婚后,我跟了胡姨她们回到比小站更偏僻的山湾生活。
想说胡阿姨不爱我,最终收留我的却是她。
人生有许多矛盾的地方,避也避不开,只能身陷其中。
六)
上学的时候,我每次回家都是要钱,胡阿姨脸色很难看,黑的可以流水,但是最后还是给了我书学费,有时候,她甚至把钱丢在地上,让我一张一张的拣。
很多时候,钱都是借的。
落英妹妹初中毕业就死活不去读书了,她怕别人笑她穿的丑陋。
我在自尊和内心极度扭曲下,还是坚持读完高中,直到98年,离开四川。
尾声
工作以后,我一直在想,父亲给我取名李天平,也许是希望我能自己找到一种平衡,但是讽刺的是,从小到大,父母之爱,学业,情感就从来没有过平衡。
我一直没有回四川,但我一直和二妹和母亲保持联系,我临走时拿了她珍贵的五元钱,这件事使我耿耿于怀,还有母亲棉鞋记忆也使我难以忘怀。
落英妹妹最终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开了一个美容店,每年过年过节时总会给我邮寄一些四川的腊肉香肠。
离开了,才发现打断骨头连着筋,四川有我一辈子也无法回避的记忆和感情。
只有父亲却遥无音绪。
08年地震,回去寻过一次父亲,没有找到。
2012年春天,我突然得到消息,父亲在杭州二妹家里,因为替二妹做家务,倒下去,再没有醒来。
所有的亲人都去了。
听二妹说,父亲头上摔了一道近20厘米的口子,血流太多,加上年纪大了,终究没有扛过来。
他这么多年,一直在你这里吗?我好奇地问。
不,他是刚来不到一个月。给我带来了三万多块钱,说是一路拾荒得的钱,要给我补偿。现在一分钱都没有用,他却去了……。二妹说着,忘记了所有的怨恨,哭的非常伤心。
我看见父亲躺在一块门板上,身上盖着一片白布,远看,几乎看不出什么,只有在头部有头形的起伏。其它的地方隆起,就像水面上起的微波,我不肯相信,白布下的就是我父亲。我没有任何悲伤,我还在恨他对我最后的抛弃。
你们不是都恨他吗?怎么都来了?我问。
胡阿姨瞪着我说,不能那样说你父亲,当初你父亲的工资只留了买米的钱,其余的钱都捎给了你母亲和我。最艰苦那几年,你父亲从没有吃过油和菜。没有你父亲,就没有你今天,也没有大家的今天。
是的,在人生这段路上,他不断离开我们。他先是丢下了母亲,后来又丢下胡姨,丢下我。
离开的他,一直藏着对我们的爱。
在这一句的提示下,她们都低声啜泣。
时间已经洗去过去不堪的回忆,二妹和落英早已成家立日,日子都过的不错。我们争爱的战争也早已看不到硝烟。硝烟散去,我们发现,我们还是一家人,一家谁也离不开谁的一家人。
在哭声里,我想起父亲腿上的伤疤,嘴巴上的伤疤,头上还没有长出的伤疤,我突然觉得父亲很可怜。
他一辈子没有故乡的归属感,四处行走,经历两场婚姻,最后却选择孤寡余生。为了孩子,为了两个女人,倾其一生。
一辈子孤单寂寞。
我的父亲,……我对二妹说,父亲一辈子爱植树,在她坟头种棵银杏树吧,每人种一棵……胡姨的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对于父亲的爱情,我一辈子也不会问。
也许,多年后的一天,那些银杏树长成,它黄如蝶的叶子会飞满一片山坡,父亲一定还会坐在上面同自己说话……
为什么你的文字和你不一样呢,哈哈哈哈,好奇怪的你,明天出来,做饭给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