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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电影

作者:夏冰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4-06-27   阅读:

  
  可能是受大人们影响,我自小就喜欢看电影。不过,这种喜欢属于被动的喜欢,没有个体选择,没有主观意志,随波逐流的看。这种状况从我的幼儿时候起,一直到青年时代,才有所转机。
  需要交代一点的是,上学前,我跟姥姥乡下、省城两头住,上学后,我有时跟爸妈住校、有时跟姥姥在乡下,这就决定了我当年看电影的地方,有时候在乡下,有时候在城里,有时候又到了学校。
  1.
  记得幼年时跟姥姥住在乡下,一天傍晚,听到村里的大喇叭吆喝——“全体社员们注意啦,今儿黑夜大队演电影咧,演的是……大家吃过夜饭就赶紧看来哇,七点半开演……”姥姥就让我们弟妹们扛上板凳先去大队院里占座儿。我们去了后,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家争着抢着占领“有利地形”,既要尽量靠中间,还不能太靠前和太靠后,还想一家人挨着,于是就跟别人家商量换位置,遇到好说话的、通情达理的,皆大欢喜,遇到拘泥呆板、固执己见的,只好叹息了事。还能听到不远处有吵骂声,原来是有人因为座位发生了争执。哎,何苦呢,本来看电影是好事情,弄得伤和气、心里烦,就不是好事了。人是陆陆续续的来,抱孩子的妈,呼朋引伴的年轻人,前拉后扯的一家子,刚结婚的小两口,颤颤巍巍拄着拐杖相搀相扶的老头儿老太太……小孩子们东奔西跑,吱哇乱叫,一刻也不闲……整个电影场子里,哄哄嘈嘈,热闹非凡,真是比赶会也红火。还没开演,就感受到了浓浓的喜庆气氛。过一会儿,姥姥他们也来了,还带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里面是刚蒸出锅的红面白面二合一的素包子,热气腾腾。我们弟妹们抓起包子,在闹哄哄里,一边吃,一边等着电影开演……
  在乡下看电影是这样的情形,那么,城里呢?也是幼年,跟姥姥住在太原北郊区工厂宿舍时,姥爷、舅舅们常常带我们进城或者到附近的二电厂、北固碾村等地方看电影。进城或到二电厂,可以进影院,坐在那编了号码的着了黄漆的木板座椅上,感觉自是比露天自带板凳要牛气得多。印象里,大都是些打得挺来劲儿的片子,有《打击侵略者》,《渡江侦察记》,《南征北战》,《地道战》,《地雷战》,以及阿尔巴尼亚的《海岸风雷》等。有一次,听宿舍里的人说北固碾演电影,姥爷催促着姥姥早早做晚饭,大家急匆匆吃了,姥爷就带领我们拿上小板凳、马扎向北固碾进发。倒也不算远,十几分钟便走到了北固碾,结果只有几个孩子在空荡荡的电影场子里跑来跑去。问他们是不是要演电影,他们直愣愣地看着我们,反问:“演电影?哪里演电影?”我们只好原路返回。一进门,姥姥就问:“这么快就回来啦?演了个甚?”姥爷说:“白跑磨鞋记。”我们“哗——”就笑了。以后一遇到这样的情形,就一路往回返,一路有节奏地念叨:“看电影,看电影,看得心里没脾气。看了个甚?白跑磨鞋记!”于是一路上便伴随了欢快的笑声,没有看到电影的不快烟消云散。
  姥姥没念过书,但是不像我那不识字的奶奶姑姑一样不爱看电影。姥姥不但爱看,还看得懂。这一点很令我惊奇。这可能与家庭整体氛围有关。在姥姥家,姥爷,两个舅舅,没有不喜欢看电影的。我还很小的时候,二舅带我到他厂里看过12英寸黑白电视里演的《奇袭》。记忆里那是第一次见识电视了。70年代后期,大舅还常常买大众电影等电影刊物,平时还总能听到他哼唱电影插曲,说他是个电影迷,一点也不夸张。能够常常看电影,使得我在姥姥家感受到一种温馨的气息,以至于在姥姥家自由自在,在奶奶家反而拘束不安。看电影给我们带来的喜悦是自然而然的,但是,曾经,因为看电影,发生了一件令我愧疚一生的事。
  那是1974年,我跟姥姥住在乡下。有一次学校组织到相隔二里地的外村看电影,票价五角。回家跟姥姥一说,她坚决不同意。好说歹说,终于同意了,于是欢欢喜喜跟同学们去了。演的是《青松岭》。从此,“长鞭哎那个一呀甩——耶——叭叭地响哎——哎咳依呀,赶起那个大车出了庄哎哎咳哟……”就记在了心里。当晚看完电影,和我一起看的表哥表弟(也是在一个学校里上学,而且都是读四年级)纷纷劝我跟他们回这个村里他们的姥姥家住。我说家里姥姥还等着呢。他们说没事,有我们呢。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就跟着他们住了一夜。第二天一进姥姥家大门,就看见姥姥站在当院,阴着个脸,一句话也不说。我害怕极了,不敢看她的眼睛,耷拉着脑袋钻回了屋子。事后听妈说,我去看电影没回来的那天晚上,姥姥一宿没合眼,竟起了一嘴的水泡。都怪自己年幼粗心不懂事,当时一点也没注意姥姥有什么变化。这件事,让我愧疚至今,以至于一想起看电影这件事和“青松岭”三个字以及那首“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就想起了姥姥那一嘴的水泡。
  那时候,很自然的,我们把看电影和讲电影联系了起来。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与二舅住在乡下老房子里,到了晚上,老缠着他给我讲故事,他便绘声绘色地讲开了:“一开始就是敌人,在路上走呢。咱们的解放军举着望远镜,钻在草丛里望呢……”在他娓娓的讲述里,我脑海里便呈现出《渡江侦察记》里那一幅幅场景。可能是受二舅影响,我后来也喜欢上了给人们讲电影故事。那还是在我上初中后,有一回假期里,我去太原看姥姥,恰巧赶上二舅厂里包电影,是《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可是票只有两张,二舅只能带一个人。二舅问我和弟弟谁去看,我俩都想看,最终二舅带上我去了。当时弟弟还小,姥姥跟他说:“娃不去了,让他们回来给咱讲。”于是看完电影回来后,我便给弟弟讲。他听一遍不满足,还要我讲。再说我也不可能记下那么周全。于是一遍又一遍地给他讲,不是这次漏了这个情节,就是再次又多了另外一个情节,弟弟心细,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连声说不是那样的,上次不是那样的。于是讲到最后,就基本上能完整地把影片讲下来了。后来开学后回到老家学校,是跟父亲住校,有一段时间,每天晚饭后,就在伙房里给几个“子弟兵”(老师们的子女弟妹)讲“瓦尔特”。我讲得眉飞色舞,他们听得全神贯注。也奇了怪了,讲着讲着,我本来口吃的毛病居然矫正过来许多,竟能比较流利地跟同学们说话了,也算意料之外的收获。“瓦尔特”因此成为我记忆里的一个亮点。成年后,专门买了“瓦尔特”碟片,钻在家里一个人看,快进或者快退,选择一些着迷的场景看,看不厌。
  2.
  1971年,我跟妈在一所农村小学住校读一年级。那时候常跟妈随老师们步行四五里到邻村看电影,不过大多数时间是在校园里看。因为透过我们宿舍的玻璃窗就能看到操场上的银幕,所以每逢学校演电影,我总是坐在窗边的桌子上看。记得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影片,不是《沙家浜》,就是《龙江颂》,要不就是《智取威虎山》之类。常常看着看着,我就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可是,我没有想到,三十多年后,自己会通过碟片,一遍又一遍看《红灯记》,看《沙家浜》,尤其是其中的“智斗”一场。看着,听着,心里是满满的惬意。这说明,有些东西,不是不好,也不是什么时候也适合你,而是有年龄、环境、心情等因素限制的。
  1972年,同为老师的父母一起参加县里的一个教育战线会议,会期好几天,吃住在县招待所。因为我年龄小,就也跟着他们。期间安排让看电影,是有名的朝鲜影片《南江村的妇女》。那天晚上,爸与别人早早进了电影场子里(是县里早先的电影院,陈设很简陋,露天不说,座位还是那种一排排的木板凳),说好给我们先占个座位。等到妈带我来到电影院门口,那场面呀,真是人山人海。起先还有人维持着,让人们凭票排队入场,后来不知来了伙什么人,呼啦啦一挤一冲,人群大乱,没票的也愣往里挤,有票的也被挤了出来。人们都发了疯一样嘶叫着,拥挤着,喊爹的,唤娘的,乱成一片。妈和我像波涛汹涌中的扁舟,随着人流前拥后退,摇摆不定,是想进无门,欲退无路。忽然,更大的一次拥挤爆发了,门口的人不知为什么被迫退了回来。我和妈正处于漩涡的中心。听妈后来说,她一下子就看不见我了。当时,她慌忙大声喊我。才八、九岁的我也没命地大叫起来。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怕,要知道,稍有不慎,我就有被人挤倒踩成肉泥的可能。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人大喊道:“不要挤啦!会出人命的!”他一边喊着,一边张开双臂,用他的身体往后奋力一顶,一个小小的空间出现了,妈一把抱起我来,死命往外挤。终于,在这位好心人的帮助下,我们突围出来。慌乱加上黑暗,我并没有看清这位好心人是什么人,听妈说,她看清了,是一个年轻的解放军。电影没看成,险些酿成大祸。这算是我看电影经历中最恐怖的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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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沁芳闸   精华:小晓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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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沁芳闸:
慢慢的看着,就象在看一部关于电影的纪录片,而电影一直贯穿了整个社会的变迁。笔者喜欢看电影与姥姥有关,姥姥虽然不识字,但却看的懂,而且爱看电影的姥姥也比奶奶更让人感到快乐,所以小时候对电影的回忆就象是在写我的姥姥。进入成年,因为时代局限,看电影了成了最享受和让人快乐的事,连谈恋爱也是在电影院完成的。进入当代,为了合上儿子的生活思想节拍,和他一起追看电影。于是,有生之年,电影让人觉得迷人而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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