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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妹卦

作者:猫瞪江湖    授权级别:B    编辑推荐    2023-05-15   阅读:

  
  我深深埋下头,让这些粗俗的语言从一个娇小玲珑的女人口中喷涌而出,倾泻在我身上。
  我不愿向她讲是检察院带走我、传唤我、留置我,也不愿向她讲是检察院办案人员要我讲明在与华凯共事中向某个市上主要领导进行利益输送的问题。
  我哪向领导输送过利益?就以我的权力,我哪有那本事。所以我没法交待这些问题,也没法向哈妹交待这些问题。现在的脑袋依然昏昏沉沉的,也想不起那些我认为再平常不过的所谓问题了。
  该查就让他们查,该闹就让她闹吧。
  我侧身躺倒在沙发上,沉沉地睡去。
  
  
  
  &我玩了一回失踪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却感觉不到饿。起身喝口水,点支烟吸几口,鬼使神差地出了门。
  落寞地走在街头,我形单影只的可怜相有可能吸引了几个行人的目光,引来他们的打量。他们怎么想,我不想知道,但我心里清楚,他们准确地将我认作了异乡人,不时投来鄙夷或是可怜的目光,将我的身形压得更加矮小。
  我这是去哪儿呢?我不知道。
  那天下午,我就是这么出门的。我也不知道我是要去上班,还是要去找什么人,反正就这么出了门,就这么沿街走下去,走完了好几条街,走过了好几个十字路口,就这么往前走。
  “来来来,快押快押!押的多,赢的多,回家买辆奔驰车。”
  “快点押喽!大天大地在我手,七来八去就要九。快来押啊!”
  街边许多人头顶着头攒在一起,正在入神地参与一种规则简单的赌博。他们的激烈吆喝引着我挤进其中,看他们在吆喝声中纷纷掏钱参与。手握几只小碗颠来倒去腾挪的那人,突然间看到有一双高档皮鞋出现在自己眼前,在抬头看我的同时,也大喊一声“警察来了”,卷起地上的小毯撒退就跑。其他人也作鸟兽散。只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那儿。我只好怏怏地走开,继续沿着这条街道的延伸走下去。
  天黑的时候,我漫无目的地出现在了上次算过卦的那个道观里。也见到了那个生得眉目清秀的年轻道士。他并不惊讶于天黑之后造访的施主,倒是热情地将我迎进道观中为居士准备的寮舍,为我倒茶,拿来两只烧饼让我吃。还说,施主似是有些面熟,又像是远道来的,今晚暂且在此住下,要是做什么法事等,还要等天亮后与师父说。
  我哦哦地答应着,饿疯了一般地将两只烧饼扫进肚中,然后一口气喝干杯中的茶水,倒头就睡。
  
  又一天的晨光洒进这个道观的院落时,我在鸟鸣声中醒来,伸个懒腰起床,觉得昨晚是我睡得最踏实的一晚,心中也多了些得意,觉得自己其实很喜欢道士的生活,要是能出家,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至少不会有这么多烦心的事。
  信步走出寮舍,见那年轻道士正在院中习练太极,不免又有了兴致,跟在他身后一招一式地学起来。
  “施主这一夜睡得可好?”年轻道士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我。
  “嗯,好,好。比在家里睡得踏实。”
  “我看施主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噢,前几日来过这里。雷、泽、归、妹!”我一字一顿地说。
  “噢,噢,是这样呀。”道士一转身向我施礼,“失敬,失敬!”
  说完这句客套话,道士突然觉得无话可说了,垂手立在一边,努力地回想了片刻,这才又说:“施主连夜到的这里,是想做法事,还是有别的事?”
  我回答说还是上次的卦,这么多天了,心中仍是不解,就忍不住来了。
  “哦,这个,……一时也很难说得清楚。这样吧,今天正好有一些居士要来观里修功课,你和他们一起洒扫劳作、听讲坐禅吧,用一天时间苦一下心志。”
  吃过早饭,这位年轻道士引我早早来到大殿内,让我脱了鞋,在最前面的一个蒲团上盘腿坐下。这时就有善男信女三三两两地进来,也不作声,见面只是抱拳示意,然后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我却是很不自在,僵硬的腿像是在用刑一般痛苦难受。眼看着别人那么地静心安坐,我也只好咬牙坚持,瞅着香炉内袅袅升起的几丝青烟,努力让自己保持安静。等到大殿里那只罄稳稳地挨了一木棍,发出沉闷低迴的乐音来,就见一位精瘦得如同枯树枝梢一样的长眉老道士飘然而至,也是盘腿坐下,开始和大家一起诵经。
  他们都闭着眼,诵唱的什么我也不明白,也不敢胡乱地去猜。诵唱完毕,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却从那老道口中传出来,直穿透渗入到体内。
  我顿时来了精神。今天的讲道开始了。就让我也好好听听这些遁入空门的人对这人生、社会的见解。
  老道士语速极为缓慢,听起来像是在唱歌。
  “佛家讲缘,道家讲道。佛家讲求因果,道家讲求自然和本性,佛家讲净,而我道家讲静。万事万物都归为静,那也就顺应了自然和本性。自然和本性中的东西,都应该归于静,都应该顺着它的本性去发展。要是用了外力去改变,那就背离了它的这个道,就会生出祸端来。为而不争,道法自然,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凡事都应合乎‘道’这个本性。它是法理原则,也是事态规律。所以,我们要讲求心静。心静了,就是虚怀若谷,心静了,就是虚心有度。道家讲虚,就是要去除心中的欲念、贪念和妄想,就会抛却一切烦恼和忧愁。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一个人的生死富贵,不是由天定,而是由他自己定。那《红楼梦》中有首《好了歌》说得好,‘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贪恋功名金银、娇妻儿孙,都是因为心不静、心不虚,做到了心静,做到了心虚,这才是断了一切的靠不住。这世间的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有的人活得心安,有的人活得凄惶,三餐不继的穷人不见得整天心慌,金玉满堂的富人也不见得能安享富贵,不图个心静去做事,就是在赌命……”
  道士这一讲,我心中立时涌起波浪。赌命?我是在赌命么?那么赌徒呢?
  我现在不也就是个赌徒么!别人赌金钱,我在赌人生。正如这个道士所讲,我没有做到心静啊。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做到心静吗?
  我悄悄地起身离去。
  
  出了道观山门,远远地突然看到几个熟悉面孔,我这才想起来我这是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私自离岗啊。于是急忙闪身躲在大树后,等这些人走远了,这才疾步走向公路方向。环顾四周,觉得四周空荡荡的,深秋的风像是从硬驽射出的暗箭,带着啸叫声勇猛地穿透我衣服,扎进心里,我突然间就变得步履踉跄。
  公路上车来车往,那一辆辆车里都载着许多生活繁忙的人,而我现在却是个闲人,闲得连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神情漠然地靠在路边的树上,双眼迷离地看着大客车、小轿车、中巴车、大卡车、农用车这一辆辆车从眼前驶过。
  一个让我熟悉的地名在别人的呼唤下让我清醒过来,定睛一看,是一辆中巴车上的售票员在冲着我喊我老家那个地名。我明白了,她是在问询我去不去那儿,是在扶着车门扯着嗓子兜乘客。
  我没有拒绝,毫不犹豫地上车,在她的催促下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钱买票,任她将我送到老家所在的那个村庄,提醒并催促着让我下车。目送着这车走远,我才回转过身,集中全身精力,向老杜家走去。
  
  “重庵!你这是怎么了?”立在夕阳光芒中的老杜惊呼起来,也引来了杜婶。
  我无法回答。
  我目瞪口呆,完全没有反应。像个木偶一样地跟着老杜走进他家,重重地坐在炕沿上。
  “你怎么啦?你这是让狼撵啦?”
  狼撵了是什么样?
  一个词语就能概括——狼狈。
  面对老杜这样通俗的问询,我想此时的我正如那打了败仗落荒而逃的兵丁。我还有什么脸面向他做更多的解释呢?
  老杜盯着我看了好一阵,确定我没有受伤,也不是被人抢动,又怯怯地问我一句:“你这是怎么啦?”
  审核编辑:西部井水   推荐: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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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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