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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蚊惊奇

作者:东方玉洁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02-22   阅读:

  

  方毓璃离了虎口后,为了生计,又做得点其他事,但终不如建筑做得轻熟,还是做了这行。这一回,某个施工单位得一个工程,其中有个大井正好在河底。大约是预算失误,这井因沙基不牢,又工期太紧,只有十几天了,已经不可能按期完工了,若是如此,必然损失不小。因此把这井高价外包,但大家都是行家,谁也不敢保证十日内完工。几经涨价,原本是一百万元的活,已经增至二百八十万元,仍无人敢问津。方毓璃想道,这活儿若干成了,必有赚头。但大家都不敢出头,无非是怕那误工的赔偿。自己是孤身一人,无家无口,无牵无挂,纵然不能成功,又能把我如何?不过是烂命一条。且这沙下有石头,也不是完全不可行,只是要多出钱雇佣机械,多加些防护。机械都在眼前,不需要另外找,只要给他们高的工钱,且每天一付,他们又不担责任,没有不愿意干的。于是,他便把这热山药接了,大家见有现钱可赚,果然蜂涌而至。河床下面幸而有石头井邦,没有坍塌。经日夜施工,竟然如期完工了。施工单位见完成了,不会有损失了,十分的高兴,一次性把余款付给了方毓璃。

  大约是方毓璃的命中该转运了,此后便顺利的组建了自己的施工队,又渐渐升级成了正式的建筑公司,

  事业虽顺,但每每想起父母的千里孤坟,心中便隐隐作痛。一想到沈家寨,又是百感交集,若不出了这口闷气,到底心内难平。总得要他们仰视自己一回,才算是了了心愿。恰巧张传连竟成了村里的书记,便同他商量着出资为村里做点什么。张书记道,真是巧了,乡里正要搞村村通呢,你可以露个大脸了。向乡政府一申请,皆大欢喜。

  经过一番设计规划,新路的方案定下来了。可巧的是方毓璃的老房子——现在已经成了他大爷家的了,就在这路上,要拆迁的,按照拆迁办法,有些补偿,并另有盖好的新房一处,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原来几个月前,方老大躺在床上抽烟,因是乏了,便睡着了,不想烟引着了被褥,登时烧起火来,扑上了房顶,虽经大家奋力扑救,还是烧去了两三间。这本是意外,可方老大总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报应,又听说这路是侄子出钱的,更觉得惭愧不已。因此,村里一说拆迁,他便第一个报了名,腾出地来。

  整个拆迁工作还算是顺利,只有一个小插曲却也有趣。有个叫王嗣的,生了两个女儿,小女儿倒也不错,只这大女儿有些智力不足,无人在时,常会生出个故事来。王嗣见无儿子,少不得女儿嫁出后便无牵挂,因此就少了打算顾忌,也不治家,日子勉强混得。闻得说他家房子在拆迁线内,便大喜,拖赖着不搬,硬要多加钱,一时成了钉子。

  方毓璃听说后,对张传连说,你这么办。几天后,村里来了个风水先生,有几家请他看宅子,各项事情都说得十分准确,大家十分佩服。这先生无意间走到王嗣院外,转了几遭,微微摇头。王嗣就站在街上,忙问:“先生你看出什么了?”“没什么。你住这里?”“不不不,我家不在这里。到底这宅子怎么样?”“既然不是你家,倒可以说说。这地方不好,是五鬼之地,后辈人中,恐怕会有痴呆或是残疾。”听了这话,第二天王嗣就同意拆房子了。

  这次回来,除了通车剪彩外,还有一事便是修缮父母和二大爷的坟,并立碑。方毓璃本想让张传连通知大爷和四叔知道的,可这二人这几天都躲出去了。方毓璃便不再理会,只是隆重的做他的。立碑当日,竟然有许多不请自到的贵客,声势之浩大,排场之威风,是沈家寨亘古未有的,来看的村民竟比剪彩当日还多,那自发来送纸的父老,远远多过了本家。

  看了这些场面,冯鸿除了敬佩之外,暗自庆幸,自己还有母亲可依靠,方总已经没有亲人了。上天对人,总不能给予圆满,此消彼长,损余相补。自己的无妄之福,皆因了一个同病相怜。同是一个人,却因势不同,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恰如潮起潮落,都随着水的顺逆。命运也似水,来不可挡,去不可留,人如浮舟,无处系缆,只随着日月轮转。这寂寞了十年的荒坟,谁想也会有繁华的时候?冥冥之中,可真是善恶自有报?

  这次回公司,方毓璃壮志得酬,眉宇间终于去了那抑郁之气,但仍不见大喜之色,想是久积的事情完成了,一时轻松得竟有些茫然了吧。又想起一句话来,老兔子绕山转三圈,还得回到窝里去。这十年的心事,竟然还是转到沈家寨去了了。可是,那里又哪还有自己的根呢?又有谁是自己牵挂的呢?光华易逝,不过草木一秋,争名夺利,不过一掊黄土。积下的财,也只可买个名罢了。一时穷了,又有哪个理你?原来这一切的荣辱,还系在一个钱字上。这个圈子,有谁逃得过呢?

  第四回 有缘人逢有缘事螟蛉子得螟蛉孙

  词曰:

  蔌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缫车。
  牛衣古柳卖黄瓜。
  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
  敲门试问野人家。

  此词乃东坡居士所填《浣溪纱》,言及路上所见村居雅趣。行路之人口渴,讨碗茶水来,想来还是有。民风古朴,缫丝绩麻,种田自给,有余则贾市,安居乐业,便是我等后来者亦得其安闲矣。

  瓜田的李亮,守着这大好清景,却不得有东坡的闲情。绿藤地里,立四柱,攒尖顶,围苫而成一简易棚子,安个小床,添个小炉,便有了十足返璞归真的样子。瓜田周边,一个岭子三十余亩田地,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地虽薄,凭着勤俭,倒也能度日。李亮是种瓜的行家,瓜甜,年年不愁卖的。只是年近五十,仍然孤身一人,不孝有三,无后无大,不免令人唏嘘。

  一天傍晚,忽然看见地头有一大一小两个人。有人偷瓜?健步飞去,才看清是一个妇女带一个男孩,衣衫褴褛的,见李亮到来,二人惊恐的望着他,怯怯地说:“大哥,俺只是路过。孩子一天没吃饭了,看着瓜,有点馋。可俺没偷!”再看那孩子,约摸十来岁,偎在娘身连,露出眼来上下打量着李亮,眼珠骨碌碌乱转。李亮看着可怜,便说:“来吧,到我棚子里吧,有熟的。”

  李亮挑出个大瓜,熟练的切开来,孩子大约饿急了,小手抓来便吃。李亮说:“慢点吃,还有。”一面又指着瓜对这女人说:“你也吃吧。”那女人便也大吃起来。一会儿工夫,一个大瓜便只剩了绿皮白里黑种子。

  “大妹子这是要去哪儿?走亲戚吗?”

  “……”女人眼圈一红,欲语泪先流。

  原来,这女人的男人被乱兵抓了壮丁,又被乱枪打死了。亲戚们也都在乱世中死的死,逃的逃,各奔东西,娘俩无依靠了,便一路的逃荒要饭。李亮说:“唉,这是什么世道呀。大妹子如果愿意,就住几天吧。我是一个人,村里还有一个宅子。”这娘俩正无处投宿,哪能不答应?

  李亮把二人带回家中,又和堂兄嫂们一说,就安排娘俩住下,李亮自去看瓜,一宿无话。

  第二天,几个嫂子行便到了李亮家。进了门,大家觉得不一样了:院子扫得干干净净的,屋里也收拾得象模象样的。再看这个小媳妇,衣服虽破,但缝得整齐,显然是换过了。头发也梳得整齐,虽然不是很漂亮,但还耐看,三十六七岁的年纪。大家说些家常,但又不经意间你一句我一句的套着话,坐一会子便走了。

  屋里有个女人,确实不同,象是个过日子的人家。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回来不再是炕冷灶凉的。还有个男孩子抱柴舀水,调皮捣蛋,严然象是一家子。又有这么多地和粮,再添上两具牛,便是个不错的家。对这种幸福生活的憧憬,同时在李亮和这个女人心里生长着,谁也没说出来。李亮有时会回家取东西,女人也会带着孩子来给她送饭,换下他的衣服洗洗。李亮洗完了脸,毛巾便适时的递过来——已经洗干净了,既软和,又没汗臭味。要吃饭,会盛好了端过来。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默契,就象季节到了,庄稼就生长,时机到了,瓜就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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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管理组   黄尘刀客:
作品轻松有趣结构严谨,涉及到世俗人情、风物场景等等非常广泛,古韵悠悠读来大长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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