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文嗔怪女儿道:“这么大的人了,他还在哪儿呀,尽胡说,赶紧上车,车就快开了。”
林秀禾却把行李往地下一扔,在人潮汹涌的月台上,在千百人群的缝隙中,林秀禾连钻带挤,撒腿就往月台入口处跑去,在月台的检票口,阮云生此时正被检票员挡在检票口,因为他没有买站台票,无法进去。林秀禾在十米之外站住了,她看着阮云生,而阮云生并没有发现林秀禾早已站在了他的不远处,而林秀禾始终就站在他的不远处看着他,林秀禾甚至不敢上前去认这个令她魂牵梦绕的男孩,才半年不见,他竟瘦弱成这个样子了!
在人群中焦急万分寻找女儿的林茂文夫妇,无奈地看着列车已经开走了,女儿却找不见了,及返回月台,在人迹逐渐稀少的月台上,他们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女儿站在雨中,看着前面不远处一个男孩子掩着面压抑着声音抽泣着,本来已经因焦急而气急败坏的林茂文看到女儿这幅情景,觉得疑惑起来,他们突然发现,那个定在月台上的男孩子就是阮云生,他们夫妻两惊得刚张开口要喊的嘴突然喊不出声音来了。阮云生非但没有因为长大而壮实起来,相反,他几乎就没成长大,他太瘦了,雨水浸透的身子,几乎暴露出他所有的骨头来。
此时,林秀禾终于颤抖地爆发出了一声呼喊:“云生哥哥,云生哥哥哥也在车站。”
阮云生猛一回头,看见了林秀禾,他惨然一笑,刚欲说话,林秀禾早已飞奔过来,扑进了阮云生怀中,阮云生确乎只剩下了一副骨架了,他几乎无法去拥抱这个可怜的姑娘,他连着晃了几晃,林秀禾也感觉到了,她泪眼婆娑地松开手臂,扶住在雨中摇来摇去的阮云生,张口就问:“云生哥哥,咱成这样了?”
阮云生还是惨然一笑,说:“我来晚了。”
林秀禾挥拳打了一下阮云生说:“我问你话呢,你回答我。”
阮云生突然看见了林茂文夫妇,他向着他们用微弱的力气喊:“姨父姨妈。”
余月桂和林茂文忙撑着伞过来给两个孩子把雨挡上了,余月桂拉着阮云生的手问:“云生,你这是怎么了,咋瘦成这样了,这个阮大成,一点都不像话。”阮云生拉了拉林秀禾的袖子说:“秀禾妹妹,你怎么知道我来送你了?”
林秀禾强忍住伤心,想了想,一脸的茫然,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上车的那一刻,觉得你就在检票口,过去,你果然就在那里,但是看到你的样子,我一时又惊呆了,你怎么瘦成这样子了?云生哥哥,你告诉我。”
“白血病,已经晚期了。阮云生淡淡地说。在林秀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他又轻松地说道:“本来想想,收到高考录取通知书时,我们也许又重新能在一起了,可这一切却要结束了,我答应你的事,一件也没有做成,我都不敢再见你的面,尤其遗憾的是那盘古围棋我也无法给你拣够了,不过我这次又给你带来了十几颗,这是这半年拣的,给你带来,和前面的那些一起,算是给你留个纪念,要是我还有时间,我在乡下继续给你拣。”一边说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把古董滩滩上辛苦拣到了黑白子。
“白血病!”林茂文、余月兰和林秀禾几乎同时惊叫了。
阮云生继续说:“我也是来省城看病的,本不想让大家知道我的情况,只是今天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达着,就来车站了,这不,正巧赶上你们送秀禾去上学。”
这时火车启动的鸣笛声第二次拉响了。阮云生赶紧把黑白子塞在秀禾手中,同时一把把林秀禾推进了车门,挥了一下手,微微一笑,就快速消失在了人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