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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

作者:篱下花子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精华文章    2013-12-07   阅读:

  

  这种奇怪的亲人关系一直延续到死。

  年一过,寒霜就被姐不声不响送回了柳家。

  寒霜哭着不回。

  回去,会被打死……姐,求求你,留下我,干什么都行……寒霜请求。

  怎么着也是死,死了好……我自己都顾不了,哪能顾你……白露冷漠地说。

  五)

  回来不到一年,我母亲便嫁给了我父亲。

  后来几十年,我母亲经常给我谈起那年的螃蟹,鸡蛋,蚯蚓的美味。

  后来姨妈坚持说,姨父是在母亲去他们家的那时候开始变野的,母亲却坚持说,粮食关,他就饿野了。

  我母亲结婚两年后,粮食关终于过去了。

  他们坚强地活了下来。

  以后几十年,我母亲和姨虽然说过年过节会走动,谁有困难,也会帮,但是心里却淡了。以后几十年,我母亲执著地一直给自己找亲戚。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除了姨妈一家,我们家是没有亲戚的.我父母都是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双亲,留下的兄妹都是死的死,散的散.

  因为母亲的缘故,我们家却有了亲戚.

  第一是我"外婆",即是收养我母亲的人,听母亲说明是收养,实质就是她家的奴仆,给你一个容身之处,不饿死你,也不冻死你就行了,白天让你干不完土里的山上的活,晚上就让你看管她的三女两男.受的那苦那累啊,简直就不能言语.

  在小的时候,"外婆"家的竹阁楼,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趴在竹栏上,在空中看西落的太阳,确是一种享受.还有那沼气的气压管子,在竹壁上红红点点闪动在透明线里,也让孩子充满了好奇和幻想.有时候"外婆"去井里打水,刚拉出来就舀一瓢给我们说:"尝尝,井里刚出来的水是暖的,甜的."让我喝一大口,但我感觉的却是凉和淡,不过我还是笑着说:"恩,是暖的甜的呢."有时候"外婆"也给我们一个大苹果或是一把糖,一大串花什么的,也确是童年很温情的回忆.

  不过,后来我读高中了,理解了那种关系,就特别恨他们.当时母亲和父亲几乎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是给"外婆"家无偿劳动,我就说:"别做了一时的奴役,还想做一辈子的奴役."父母不愿听我的,我就破坏他们为她做活的工具,或是在山上不断的叫他们回家,为此还挨过许多的揍.从那时起,我就不叫她"外婆"了,改称她为老太.她有时候在我母亲前说什么女孩子读书读多了没有用的话,被我听见了,我就会把她说的投降流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不善言辞,可以被任何人随意呵斥的我突然的变的那么的尖锐.我向她吼道"我母亲为你做了一辈子的奴役,你别指望我来做你的奴役,我是不会干的,我是锥子,专门锥你们这些无偿占有别人劳力的感情的主子的."

  母亲这时说:"人总要记恩的,不管怎样别人救了你一条命.再说,那些都是社会造成,与她有什么关系."

  "那样的命不要也罢,其实那跟社会没有关系,那是老太的本性."我总是辩解.

  长大以后,一直认为凶恶残暴野蛮不是什么社会的原因,而是她本人的本性,于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叫过她外婆了,在我心理就没有那样的外婆那样的亲人.他们全家早就搬到成都去了,有房有车,可是他们的儿女包括那个"外婆,外公"从来没有对我父母多年的帮助和劳动有任何语言的感谢,他们认为我们该为他们付出的.我母亲每年过年过节还是会给他们送去大背的腊肉,鸡,鸡蛋,油,水果什么的,不过我没有去了,我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有亲戚的感觉,有亲人的感觉罢了.我原谅了母亲,原谅她无用的"多情",可我无法原谅他们,他们不是我的亲戚.

  第二个是我"奶奶",收养我父亲的.\"奶奶\"和\"爷爷\"没有孩子.爷爷是个狂暴的人,\"奶奶\"却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她把她全部的爱给了我,她把我当成了她的孩子.她走几十里路拣东西为我买糖,买衣服裤子,要知道在七十年代末,到处穷的只剩枯瘦的土地和死气树,那有什么可以拣的呢?她到很远的山里刨几十亩挖了花生的地,为了给我吃上香花生;为了我,她可以口渴着从很远的地方给我带一口袋野果.冬天在怀里为我暖脚,夏天在身后为我摇扇.那是一种什么爱我都说不清楚,总之太深了,太浓了.她死的时候我才十岁,死的那晚我和她同睡,没有感到任何的害怕,这在我回想起来都感到震惊.上山那天,我抱着她棺材在山上整整哭了三个小时,所有来看的人都跟着流了泪.都快二十年过去了,我们那村的人都还记得,记得我和\"奶奶\"那深厚的感情,我当然一辈子也无法忘记她给我的爱.那没有任何血缘却胜于血缘的爱.

  她走多年了,我也来不及回报一点,至今也是深深的遗憾.她是我亲人,永远的亲人.

  第三是我的\"姨姨\",是一个知青,我也搞不懂,好象是以前城市来农村劳动改造的,后来在我们村结了婚,就没有回去了.也许同母亲一样是个苦人,同样的孤独使她们成了姐妹.\"姨姨\"对我们很好,去年我们家第五次修房,她给母亲送了两百斤大米,自己没有菜,去给别人要了一百多斤洋丝瓜悄悄送给我们,还经常过来帮忙.平日里肉,菜,油什么的多多少少都要送给母亲一点.母亲经常说:\"世界上谁有这样好的姐姐啊.\"虽然母亲说的都是\"姨姨\"的好,我知道母亲一向大方善良,也不会亏待她姐姐的.

  所以她在我们心中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姨妈.

  第四是我干爹,八十年代下乡跑修皮鞋的,我母亲请他吃了饱饭喝了水,一高兴就把我抱给他做了干女儿.他是一个游云似的人,也不知是哪里人,去向何方.听母亲说,当时他抱着我问我想要什么啊,我一眼看见他有一个洋气的打火机,就闹着要,他果真给了我。我想那人一定是个很性情的人,于是记着他,把他也作为了一个亲戚,虽然从此没有见过面,但是过年过节的母亲就会提起,你有一个修皮鞋的干爹哈.

  因为母亲的善良和\"多情\"的撮合,我后来还有了舅舅,婶婶。

  六)

  母亲不断地找亲戚,待我长成,我们家几乎有了完整的亲戚体系,这种“多情”的方式严重伤害了我姨妈。我姨妈觉得这是一种严重的对她的否定。

  大灾过去,我姨父继续干村里的保管,外加会计,计分员。姨父能够连任,而且还有了高些实在的权力,这和那些女人的支持有无关系,我无从知道。

  从1964年到1975年,我姨妈给姨父生了11个孩子,前10个都是女孩,第十一个是男孩,就是我表哥勇。10个女孩最后活下来5个,姨父固执地叫她们:陈端,陈桃,陈李,陈芬,陈芳。姨妈说两个字的名字叫起来有缺胳膊断腿的感觉,于是在所有的名字中间加了个小字。姨父不再反对。

  端,桃,李,芬,芳,这几个字其实是有来由的,它们分别是姨父粮食关之后的五个情人的乳名。

  首先说说端吧。

  那时候我姨妈已经一口气生了三个女孩,家里到处都是孩子,孩子哭着,闹着,像疯狂的藤萝,往人身上缠着,纠结着。姨父本身不喜欢女孩,不喜欢的突然出现三个,拮据加上繁琐,姨父只觉一回到家,就像掉进了泥淖,一出门就清爽干净。

  姨父不喜欢家,连带反感起姨妈。

  端就是那时候出现的,那时候是大集体。全村人由队长统一组织安排劳动。

  中午的时候,大家聚在地头休息,端家的老人抱来孩子吃奶。休息不到半小时,积极的劳动分子就叫闹着开始干活。
  审核编辑:朱成碧   精华:黄尘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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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往期编辑   朱成碧:
有俗世的男欢女爱,有沉重的历史背景,作者的叙述不急不缓,推荐阅读


管理组   黄尘刀客:
风雨一世,爱恨相依,浓浓的情与愁,淡淡的述与讲,生色不动的渲开一片大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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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1

  • 吟湄

    开头极有意韵,后面的散了些。有点提不上气的感觉,个见,问好

    2013-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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