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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线

作者:暮十一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4-09-27   阅读:

  
  茉兰淡然一笑,没有说话,谜底揭晓就不用继续玩了,她一向不喜欢陪人无聊,便闭目起来。吕长根看到茉兰的反应,当下一阵热血涌上脸耳,尴尬得很。见茉兰不愿再说什么,他略显凄凉的发了句:我只是想有人能好好说会话、打扰你了。茉兰感应到手机的振动,本不愿搭理,终还是不忍。她看着吕长根发来的信息,突又觉得自己过于计较和冷漠,于是平和下心来打了一句:没事,专心开车吧。吕长根这才安了心,将手机放好,认认真真的驾驶。
  没过多久,吕长根又耐不住静默,扯开了话题。“你听说过寒兰花没有?一种很特别的花。”茉兰闻声略转了头,见吕长根的侧面凝着一层悠远肃穆。茉兰没有听过,她看着吕长根的神色,沉沉的问:“哦?那是什么样的花?”
  已是凌晨一点过,乘客们安睡若无,车内阒静了不少。吕长根听出了茉兰的好奇,登时有些得意,随后流露出一股沉重,开始说道起来:“寒兰花,是我从我娘那听来的,我娘说它还有另一个名叫‘子母花’,她也一直喜欢这样叫。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还在院子里种过,开出来是白色和绿色的,有茉莉一样的清香。知道为什么叫‘子母花’么?因为它可以大花旁边生小花,还能花中花,能成蝴蝶状,花瓣像羽翼,是那种母亲呵护孩子的感觉。”
  吕长根说起寒兰,眼神和气质顿生两样,好似这里头,有他的独特意味。茉兰听得很是向往,心生一股敬意,她幽幽地说着:“寒兰子母,当真想看看它。能种这花,欣赏这花,少不了一种母子情深呢。”吕长根似被茉兰一语击中了什么,面色凝出一股哀愁,眼望着前方无垠的黑,慢慢吐出些话:“是啊。我娘挺伟大,我如今都还常想起她。可惜我小的时候,她为了生小弟,难产去了。她走了就没人懂照料那些花,最后也都没了。我跑了这么多年的车,看过很多地方的寒兰,都没我娘种的好看。你真想看的话,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
  茉兰心里顿感一阵寒凉悲戚,有种莫名的触动。她隐隐感觉眼前这位司机大叔内心的苍凉和荒芜,与这段幼年时的铭刻和缺失大为相关。茉兰沉了口气,不知如何安慰,也不知如何应答。她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寒兰花一直长在你心里,母亲也是。我会在以后的旅途中找寻这花,相信我也会很喜欢。
  茉兰没有看吕长根是什么反应,一晃神的功夫收到回复:我没把你当外人,觉得跟你说什么都很自然你想看、我随时可以带你去你困了吗?茉兰看着,突然有种被信任的感觉,而那花,又更吸引了自己。她想象着那是一种怎样的子母情结,能在一朵花上演绎动容。她忽地思念起病中的奶奶,对自己忧虑成疾,那该是一种怎样的情意?子孙尚能如此,母子又该更甚几重?茉兰回复了句:没,想事情。
  吕长根看了看茉兰,他似乎无法停止和她说话相处的念想,窗外雾色依然朦胧,同行的车辆也少了些。他终于鼓起勇气发出:我困了陪我说说话吧、不然开车就危险了。茉兰意识到什么似的往车箱卧铺上看了看,见司机专铺那蜷着一个人,一头蒙住被子,想是正睡着个天昏地暗。茉兰又看了看吕长根,不时一阵呵欠,掌着方向盘多了几分机械。茉兰问:为什么没让别人换?吕长根的回复快了些:他刚跑车不久容易吃不消、我也喜欢驾着车,会静很多。今天还有你在。茉兰能体会那种感觉,回了句:嗯,那我听你说故事。
  吕长根显得精神了很多,讲了很多旅途轶事,茉兰听得笑一阵、惊一阵、哀婉一阵,对人生在世,又多了层感悟。时间被消磨了一个多钟,已是凌晨两三点的时分。茉兰突觉一阵尴尬,局促着不知如何,她暗暗数落自己:谁叫你喝那么多水!吕长根看出了茉兰的心不在焉和不安,忙问怎么了,茉兰一笑而过,没有多说。她知道此躺汽车中途只能停车两次,偶尔有出现加油的需求便多停一次,某些时候很是不便。她看着时间,又看看雾霭,心下急火如焚,少则也要再挨一个多小时。吕长根频频关问,茉兰只说没事,顿时急坏了他。他见口问不答,便又信息着:茉兰、怎么了?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啊!
  茉兰看着信息,终是难以忍耐,拉下颜面回了条:还多久能到?我水喝太多了。吕长根一看,突然加快了些速度,对茉兰说:“你再忍忍。”十分钟后,吕长根将车停在了一家小型加油站,轻声对茉兰说:“加油站左拐有洗手间,快去快回,我在这等你。”茉兰往外看去,感激着望了吕长根一眼,急忙下车。吕长根冲工作人员挥手,说:“你看着加点。”工作人员很熟络地答:“好嘞,又半夜跑车啊,可辛苦呢吧?”吕长根笑笑,看着左方,说:“这趟不苦,倒还挺值呢。”
  车子突然停下给乘客一种警觉中的错觉,以为到达了目的地,有些睡觉浅的人纷纷将头探出窗外,问到哪了。吕长根跑车里说了句:“大家别急,汽车加油呢,还早着呢。”老袁也醒了,跟着下了车,问:“这车又要加油了?之前停的时候不是刚加满了?”吕长根只是拍拍他的肩,没有答话。这时,茉兰已经出来,远远看见吕长根站在车子附近,冲自己挥手。月色夹着雾色,泼洒在吕长根高大的身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茉兰小跑一阵,脸登时红了,经过吕长根身边时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吕长根憨实一笑,说:“没事,赶紧上去吧。”
  老袁瞬间明了,压低了大嗓门说:“你倒挺会开方便之门呢,小心门槛给人挤破了。”吕长根自是明白,以前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多是小孩,最后便成了大半车人,严重扰乱了秩序。吕长根看茉兰上了车,转身递给加油工人一些钱,便立刻钻了上去。老袁跟在后头,说:“我看你这精力也不行了,叫小张换你,你好歹去睡会。”吕长根望了一眼茉兰,说:“茉兰你去睡会吧,下了车还要等家人来接,可得保着精神劲。”茉兰此刻双眼涩痛,头脑昏热,着实想好好睡一觉,但看了看吕长根的一脸疲惫,摇着头说:“叔叔去睡吧,我怕睡过头喊下车也听不见。”“这有啥担心,我一定会叫你的,你只管去睡就是了,剩下的路我一个人能成。”这话在旁人听起来有些糊涂,但茉兰却听得了然。茉兰正欲说些什么,就被老袁突然蹦出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看啊,你们两个都去睡会。小张来开,我坐副驶驾,我也睡够了。”吕长根和茉兰相互一看,都笑了,然后往里走了去。
  靠车头的前两层铺是司机和工作人员轮换睡觉专用的,总共是四个床位。吕长根走到床铺前问茉兰:“你是喜欢上铺还是下铺?我猜是上铺。”茉兰刚想答便听见吕长根的猜想,她微微愕然,问:“你怎么知道?”吕长根边弄好上铺的被子边笑答:“你喜欢清静嘛,上铺有这种效果些。下面人来人往的你是说吧?我听说‘高处不胜寒’,不过高处能静,像隔绝,又能看清一切。”茉兰再次在心底对这汽车司机有了份虽俗却不粗的认同,他是活在了俗处,又超然了一种心态和境界。
  待茉兰回神,吕长根已将上铺整理干净,说着:“可以上去睡了,我就睡这下面,别担心,下车我会叫你呢。”然后笑得真诚。茉兰点点头,怀着满腹感激爬了上去,躺下那一刻,茉兰有种久违的舒适感,她随手拉一拉被子,闭上了眼,不多会就失了知觉。吕长根看茉兰睡下,这才放心躺下,他许是真累了,不久便响起了鼾声。
  汽车不急不缓,悠悠地摇曳着一些人的梦,茉兰就沉在梦里,而吕长根彻底睡实了,连梦都没有一个。时光无论是浸泡在梦里,还是饱实了去,对于睡着的人而言,都是一晃而过。这时老袁的大嗓门也闯不进去,凌晨四点开始,乘客们陆续下了车,而茉兰下车的地方,也在这吆喝声中,渐行渐远。
  四点半的时候,茉兰被一阵急促的振动瞬间惊醒,她忙地摸出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顿时傻了眼,是姨父的未接电话与短信,这才发现自己睡过头了。她一阵心急,开始慌乱的拿了包就起身下铺,一瞄吕长根睡得正死,也不便理会,走到老袁身边问:“现在还能下车么?”
  审核编辑:欧阳梦儿   精华:欧阳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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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欧阳梦儿:
本故事,处处是宿命的思想,但因起承转合还算入情入理,不由得不信。前段铺叙平实而稍长,略显味淡,结尾处柳暗花明,让人有“原来如此”之感!尤有回味。通篇语言极有特色,耐品,有台湾当当代经典小说《千江有水千江月》的味道。故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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