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性到兽性

——论宁芩创作倾向性的转变

作者:文璘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4-06-05   阅读:

  
   于是,狂人公开宣称:“ 科学对茫茫无边无际的黑暗宇宙是措手无策的。”!那么依靠什么可以洞彻这“茫茫无边际的黑暗宇宙”?狂人给出的答案是:“只有哲学家和圣人,如耶稣释迦摩尼佛,他们在一刹那间,就能洞彻整个宇宙的一切真理,这才是绝对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宇宙的万能的真理!”。狂人认为,这真理就是天道!
   我们来看看狂人对天道理解性的充满着哲学与史的精彩华章:
   
   天生万物以养人,可是,天是无意生出万物来,并不是有意生出万物来,特意要养育人类。同理,人类也是天地在无意之间孕育出来的。 人活着,不能故意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人活着,不能想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活在这个世界上。人如果这样活着,是不符合天道的。人活着,是无意之中活在这个世界上,才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才符合天道……天生万物以养人,可是,天并不指望人类对她的慈悲有任何报答。天养好人,天也养坏人;太阳照善良的人,太阳也照丑恶的人……天道又是绝对公正和公平的,它是这个世界和这个宇宙最后的唯一的包含一切的公正和公平……天道在每一事物之中,存在于每一粒微尘之中,在每一分每一秒间往返穿梭……⑥
   
   以心中的“天道”为标准尺度,狂人开始对生命本身以及肉体和灵魂进行哲学上超验思辨。关于生命,他这样认为:
   
   生命的短长,相对于无边无际寂静黑暗的宇宙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一个旅程的总里程是一公里,那么,五十步笑一百步是有意义的,但如果这个旅程的总里程是几十万亿光年,那么,五十步笑一百步就一点意义也没有。所以,佛祖说:一刹那间,即是百千万劫。所以,佛祖说:不要有人相、我相、众生相、寿者相。⑦
   
   既然生命本身相对于宇宙没有任何意义,那么负载生命的肉体本身也就失去了意义,而唯一有意义只有与肉体相对应灵魂。
   
   其实,人的肉体最是肮脏不堪,这肮脏的肉体再怎么洗,再怎么穿绫罗绸缎,再怎么用法国巴黎的超级香水,都只是个“臭”字!任凭你天天洗,它天天臭;你时时洗,它时时臭;你洗换得越勤,它臭得愈快。猪狗猫的身体,它们一辈子不洗澡,也没有人三天不洗不换来得臭!除此之外,肉体还是下流和淫秽的,它是罪恶的渊薮,它是众魔居住的巢穴!只有脱离了肉体的灵魂,才是白净纯洁的。灵魂是永恒的、不死的。一个人,如果不斤斤计较于肉体,那么,他的灵魂就会获得解放。灵魂从肉体内获得解脱,清静洁白了,就会发出淡淡清香来,最初,这股清香只有他自己在心静无恼时候才能闻到,时间长了,这股清香就会穿透肉体散发出来,同道中人就会闻到,他们能根据这股清香的浓淡纯杂,判定各自修行水平的高低;这股清香能使你百病不侵,出水入火,飞行变化无碍,最后,与天下至道合为一体。⑧
   
   在这里,狂人痛斥肉体的污浊,赞美灵魂的纯洁与永恒,呼唤灵魂脱离肉体,通过修道而最终与天道合一。
   

3.神性建构的缺陷和不足与希望中的绝望

   狂人,也可以说是作者宁芩构筑了以天道为中心的神性价值坐标体系,在这个体系中,真与善是基石,它确立了宁芩以正义、公理、良知等启蒙主义和理性主义话语为建构基点的知识分子话语立场。不仅如此,在他的天道中,杂糅道家的清洁、无为与天人合一,佛家的虚空、肉体与灵魂说与涅槃解脱,这同时也确立他的神性的话语立场。然而这两种话语立场无法取得内在的统一。既然反对科学理性,就意味着要抛弃真与善,因为真与善是属于理性主义的范畴;既然张扬着清净与无为地顺应天道,厌恶肉体的污浊与罪恶,渴望灵魂的涅槃与永恒,既然世人对天道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救赎之路破灭,那只有冷却了自己的心肠,让心变成石头,走出这个荒诞的苦难的大地。当一切都变成了虚空,那么真与善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虚空。
   由此可以看出,宁芩所确立的这个以天道为中心的神性价值坐标体系的缺陷与不足。他无法自圆其说,同时也解决不了从现实经验、先验到超验的转变问题。
   宁芩和狂人缺少什么?缺少爱与希望!!
   西罗马著名人、哲学家鲍尓蒂面临着和宁芩一样的处境:即如何从经验存在的有限性和偶然性进入到超验的无限性和恒然性,如何由自然的存在上溯到神性的存在。通过一系列的追问,鲍尓蒂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经验世界的一切都没有真实的依据。人的理性的渴念总是期望部分地获得部分事物,于是对整体的事物不感兴趣。实际上人类根本没有能力去沉思使每件事物都陷入混乱秩序的世界。甚至人类是否具有健全的心智使得善恶判断从不失误,也是值得怀疑的,因为人也是经验世界的一个因素和部分。人并不是完善的,也不可能达到绝对的完善。只有上帝才是纯粹的完善。
   鲍尓蒂就此否定了尘世的国家﹑现实的历史(他和宁芩一样因此而烦恼)和现世的幸福。找到了真实的绝对价值,那就是上帝的神性的爱,它是幸福之源,只有通过神性的爱,人才有可能拥有幸福。同时人必须通过神性而拥有神性,因此人必须祈告上帝的救恩。只有上帝天生自足地具有完满的神性。鲍尓蒂心中的悲哀、困惑、绝望一扫而光。爱以神圣的契约使人结合,爱不仅统治着苍天和大地,也统治着人的心灵。还有什么可哀怨愤懑呢?
   说到作家的精神突围,有必要谈一下当代著名的先锋作家北村,因为他和宁芩曾经面临着同样的精神困境,且已经摆脱了精神困境。笔者认为,这对宁芩来说,是可以吸收和借鉴的。
   一度“先锋”的作家北村,在写出了大量的先锋的小说后,开始对其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母题:逃亡、归乡,鼓噪、迷津等提出质疑——安置灵魂的国度在哪里?他在《我与文学的冲突》中痛苦地写道:“我的写作跟不上我的思想。”。他扪心自问:我到底写什么?我凭什么写这些?我这样写有什么意义?
   经过两年的蛰伏,在对终极意义的观照和表达上,北村构筑了自己的神圣殿堂,以基督教构建了自己的信仰之维和爱之维。基督教之于北村,不仅止于某种特定的生存体验和观照方式,而更多是一种终极的神性关怀,一种带有终极意味和超越性及普泛性的精神抽象和价值沉吟,它贯穿于北村为文和为人的始终,是一种升腾于语言之上和存在之上的意笼罩。那就是,人只能在人生瞬息万变中期待永恒不变的救赎之爱,否则,在生命的终结处命运留下的只能是永远伴随人类的死亡。因为人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没有永恒性可言。它们在瞬间之内就能把一个人化为虚无。只有爱才能战胜死亡。人不应该抱怨命运,因为命运本来就无心给人福袛。现世事物的本质就是残害,它们从来不顺从人,也绝不保持恒久。
   面对残害,面对命运的不顺从,北村的小说中的人物在经过罪与罚、得与失、迷与乱皈依了基督,自我救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新人”们毅然返回苦难的深渊,流着眼泪亲吻受难的大地,用爱普渡众生。而宁芩的狂人内心中只有恨,他为天道哭泣,恨这个世界的污浊与黑暗,恨人们的愚昧无知,恨正义真理之火脆弱与微弱,在极端绝望中向这个世界开战。狂人成了尼采的超人意志与鲁迅的“一个也不能饶恕”的绝望心态的代言体,用堂.吉诃德式方式妄图摧毁“妖魔的老巢!妖魔的大本营!”,以此来建立一个充满着道德、正义、公理、良知的“新天国”。他认为,只有那里才有爱和希望!
   不能说他在“新天国”建立之前是完全绝望的,他也曾经希望寄托在孩童身上,他认为:
   
   尤其是那些小屁股,他们的心灵还没有遭到这世俗的污染,他们愿意听真话,愿意听振聋发聩的话。他们现在停留在那里,随时准备再听到我从心灵深处发出的呐喊。⑨
  审核编辑:梁星钧   精华:梁星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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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红尘会员   梁星钧:
一篇架构宏大、大气磅礴和论析精深的评论。一篇多层面、多视角和多方式的比较式辩证评论。一篇论坛少见而值读思的评论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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